任何一种艺术载体,如果想要避免被覆灭的命运,就一定要进行当代化的转型,并以新颖的形式实现其传统文化灵魂在当代人身上的自觉传承。中国当代大铜章诞生至今已整整30年,尽管铜章样式日趋丰富,但在设计和工艺制作上的程式化占主导地位的趋势下,显得缺乏系统的理论导向和具有说服力的作品。归根到底如果没有作品,任何其他努力都将是徒劳的。 徐云飞的作品,给近十年的铜章界提供了宝贵的视觉样本,展示了一个寂寞潜行的艺术家在疲于奔命的喧嚣年代所迸发的一种独特的创造力,向后人展示出一个独立的个体所能够企及的不平凡的境界。以不同的心绪进入徐云飞的作品,得到的欣赏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大铜章创作事实上是一种非常具有“私密”性的心理活动,当它的主体通过塑造后的以某种形象呈现出来的时候,常常是一种“莫名”的状态。一只熊猫置于一个象征China(瓷器)的大碗里,既无助又无奈。人类过度的热情炙烤着“国宝”,终究在酝酿一场悲哀。假如有一天未来的人类只能从化石标本中揣摩熊猫的憨态,不知是当今人类的无知还是罪过。艺术家就是这样用荒诞的方式提出“溺爱往往是悲剧的开始”这一命题。今天的艺术越来越接近人性本体,艺术家可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反映人们对生存及人类境遇的理解。绘画已从神圣崇高走向世俗;从宏大叙事走向对人类灵魂细节的诘问,社会与政治、商业与文化、情与爱、生与死,总是我们共同关心和思考的问题。如:海啸、地震、非典、海湾战争、反恐、网络、艾滋病和同性恋等等,几乎都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面临的问题。在资讯发达的今天,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个人空间也越来越小。于是,铜章设计这种“私密”空间里的自由表达,便成了一个艺术家所独有的奢侈品。在这个有限的空间中,艺术家可以放纵的表达自己的认识与理解,从而赋予艺术以新的生命。 徐云飞是一个善于将想象与现实形象熔于一炉的艺术家,在他的《老子》、《孔子》、《秦》、《圣彼得堡300年》、《动感2008》等铜章作品中,已经透露出这种独特的才能。他常常以“故事新编”的精确提炼对古老文化图像进行个性化的再阐释。他极大地发挥了空间想象力,那些布满碳黑的浮雕深处,或是遒劲突兀的高光部位,总是隐藏着观赏者难以看透的神秘故事,但从一个个细节去分析,又似乎只是普通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场面。这使他的作品给观众造成过目难忘的印象。艺术家不断提醒我们他只是在实践自己的作品,而我们更想弄清楚他究竟画了什么?他的高明恰在于谁也不能有“一目了然”的感受。那些故事(如老子的胡须、彼得大帝的面容、被省略的秦王的“五官”、《动感北京》中热情舞动的人群等)固然不太真实,甚至被人认为荒谬,但这种不合理的结构竟十分自然地相安无间,并共同沉浸于浓重的历史落照之中。人类世界大概就是这样,每一个逝去的时代都是逝去的荒谬和问题,而不是一个个顺理成章的结论。 社会在不断地产生新的文化符号和商业符号,又不断地抹去旧符号。当新的记忆还没有被消化,却又马上面临更新的规则。在徐云飞的作品里,所展现的各种社会符号被重新分配、组合、构建,往往构成一幅偏执的、拥挤的、虚无的场景,徐云飞便生活在他自己组装的场景中(他出生于一个较特殊的年代,文革浩劫,给于童年的徐云飞留下了精神遗产和记忆;改革开放以后,他进入少年和青年时代,这个时代是人们忙于应付的时代,对远景的创造性想象已经让位给疲于奔命的现实需求。)。这是他自己的世界。《不变的风景》等系列,就是他在他的世界里窥视着画外的世界,由此,他获得了适当的安全感。但是,他的画面传达给我们的却是强烈的“不安”,画面中充满他对各种细节描绘的迷恋,每个局部欲求精细,整个画面都充满了细节的精彩描绘,而作品的主题在描绘过程中渐渐被淹没、抹平。按他本人的说法:作品的主题越是弱化,作品可以驰骋的艺术空间也就越大。 走进《欲望都市》,我们的目光一览无余地注视那些裸露的形体,并受着本能的驱使确凿、锐利地定格于某些部位时,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首先讶异于艺术家细腻精致的塑造,柔嫩的肌体芬芳怡人,原本隐秘之处在此安然敞现,诱惑着观者渴望去触摸这些美丽的身躯。然而,仅仅是片刻的留连,受诱惑的人随即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因为,我们面对这些裸身小姐永远地存在于艺术家的精神空间里,所以这种袒露哪怕是日常中最具性意味的挑逗姿态,也不具备****的蛊惑。她给我们虚幻而又真切的装饰效果,却不向我们传递任何情感交流的信息,这就是徐云飞对于人存在境遇中某些问题理解的绝佳表述。 徐云飞的创作故事还在延续,我们相信,这种艺术探险的旅程正如人生本身一样充满精彩的期待和意外的结局。而当艺术家的作品完成之后,作品本身就具有了自己的个性和生命,作为一个观众或收藏者,与作品的对话也将更有魅力。
点凡斋
2009年10月6日
发布时间:2009-1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