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痴”顾贻达
顾贻达现任上海市收藏协会理事大铜章专业委员会主任、上海普陀区收藏协会副会长。2000年起研究大铜章历史传承,撰有多篇收藏文章,部分文章被亚洲钱币学会网站登载。
花园中的亚当和夏娃 美国“布鲁克格林”奖(铜)牌系列
女人照镜子 美国奖(铜)牌协会系列
纪念大铜章鼻祖安东尼奥·皮萨内洛的肖像章
触摸琴键(正面)
触摸琴键(反面)
巴金 萧珊纪念大铜章 上海造币厂制
喀布尔旧城巴扎 美国奖(铜)牌协会系列
为法国巴黎狩猎和自然博物馆特制的手雕章
陆斯嘉
大铜章是什么?
与玉器、瓷器、紫砂等传统收藏中大项相比,大铜章收藏确实鲜有听闻。虽是“铜氏家族”的一员,大铜章的名字却远不如铜镜、铜炉、铜钱响亮,甚至在大铜章收藏圈内,也曾有关于“大铜章”、“铜牌”、“章牌”、“花钱”,究竟哪个称谓更准确的争辩。然而在顾贻达在上海的办公室里,无论是玻璃柜中陈列的国内外各种大铜章、墙壁上的波尔多城纪念大铜章展板,还是上海市收藏协会理事大铜章专业委员会的铭牌或“铜痴”的书法,几乎每一件物品都与大铜章息息相关。
顾贻达拿起一枚大铜章掂在掌中,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枚。章的正面是一幅人物肖像并雕有PISANELLO与一款作者签名,章的背面是肖像背影及XXIII congress London与FIDEM 1992的字样。顾贻达说,肖像原型是意大利画家安东尼奥·皮萨内洛(PISANELLO),570多年前他制作的第一枚格式铜牌(格式指艺术家在作品上签名)被国际艺术铜牌联合会(FIDEM)认定为肇始之作。
安东尼奥·皮萨内洛出生于维罗纳,年轻时与帕多瓦绘画家秦蒂利共同绘制过威尼斯总督宫壁画,后又接手秦蒂利逝世后留在罗马未完成的壁画绘制工作。1438年9月,为纪念拜占庭皇帝约翰八世前往意大利参加教会会议,皮萨内洛用青铜材料制作了直径达到103毫米的铜牌,这批铜牌目前被法国巴黎图书馆、美国钱币博物馆、德国博德博物馆等收藏。
为纪念大铜章鼻祖,1992年国际艺术铜牌联合会在伦敦举行第23届展览时,专为皮萨内洛制作了一批肖像大铜章。顾贻达在2011年收获这枚大铜章后几乎从不离身,从大铜章良好的包浆和铜面细腻程度就能触摸到主人对它深沉的感情。
在顾贻达的藏品中,中外铜章各占半壁江山。尽管他已将主要精力移至外国大铜章研究,但其收藏之旅却是从“国货”开始的,在踏出大铜章的国门时还遇到过不少困惑。
1979年,日本大藏省造币局代表团访问上海造币厂时,赠送了一枚直径55毫米的《大阪造币局》大铜章和制成挂链的直径30毫米的《大阪造币局》铜章。根据顾贻达的研究,中国的大铜章最早可能出现在清末和民国初,但新中国成立后,中国造币公司和上海造币厂并没有生产大铜章先例。上币厂参考日方礼品,以黄铜试制出直径55毫米的《中国造币公司、上海造币厂》大铜章,其正面为上海造币厂办公大楼正面的俯视图,并有文字“上海造币厂”及英文缩定"S.M",背面图案以印章式样的中国造币公司文字为主图,四周环有平首尖足布及仿古饰纹,这枚章成为新中国首枚大铜章。同年,雕塑家张充仁应邀为香港东南纺织公司设计雕刻了新中国第一枚格式大铜章,直径60毫米的黄铜章。
1982,顾贻达在朋友推荐下购买了上海造币厂生产的一枚壬戌年大铜章——唐人簪花仕女图“戏犬”。收藏初期,顾贻达对实为舶来品的大铜章“认知还很肤浅”,重量不重质,20年间购了500多枚。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顾贻达与许多人都以为“大铜章”是最准确的称呼,并认为大铜章起源于中国古代的压胜钱,即花钱(不具备货币的功能,主要用于辟邪取吉)。1999年,顾贻达请朋友赴美出差时找一枚外国的“大铜章”,老张直译“大铜章”求购,老外却不知所言何物。次年,朋友在夏威夷的军事博物馆里见到一件展品后不禁大喜:“这不正是老顾要找的嘛!”但西方人称其为Bronze Medal,直译为(青)铜牌。中国葡萄酒专家郭松泉也是一位铜牌爱好者,收集了各种与葡萄酒有关的铜牌,他与顾贻达在早期交流中也直言不讳地说:“出国交流时,千万不要说‘大铜章’,学名应为铜牌。”
几番接触后,执拗的顾贻达不再满足于现有的藏品和知识体系中,决定开眼看世界。2006年顾贻达足足花了3个月,每天晚餐后足不出户,埋头进入铜牌研究中。当他第一次打开介绍美国女雕塑家海蒂雕刻铜牌的网页时,兴奋得一宿没合眼。“我从这里入手,方寸之间了解世界,资料之广直到现在也没看完。”尽管英文水平有限,但借助字典顾贻达硬是啃完了《大英博物馆MEDALS藏品书籍》、《法国Medallc艺术书籍》等英文专著,“对我来说,收藏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顾贻达说。
1937年,国际艺术铜牌联合会在巴黎成立,对浮雕铜牌进行诠释:“它小到能拿在你的手掌,是便携式和可以触摸的雕塑物件,是专职浮雕铜牌设计雕刻师或雕塑家的艺术作品,设计雕刻可单面或双面。浮雕铜牌由制造商标记及其缩写字母、设计雕刻师和雕塑家签名组成,具有一定艺术投资价值。”该协会曾定义铜牌直径为80-150毫米,去年起将上限放宽至200毫米。美、法等西方国家多用青铜上色制作,而国内的铜章以紫铜、黄铜为多。日本人称之为“章牌”,由于1979年制造的新中国第一枚大铜牌直径较普通纪念章长了不少,中国人将其俗称“大铜章”并沿用至今。
在顾贻达的藏品中,有不少为美国布鲁克格林公园系列大铜章。自1973年至2011年的39年中,该系列每年发行一枚铜章,每一枚均由布鲁克格林董事会邀请全美著名雕塑家围绕“布鲁克格林花园”的主题“雕塑、自然世界、历史”设计创作。“西方雕塑家往往把大铜章视为自己的一张名片,巴掌大的作品就能体现艺术家的风格。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十多位中国雕塑家先后参与过大铜章创作,雕塑家曾成钢就创作过一枚鲁迅大铜章,但时至今日,国内当代雕塑家的大铜章几乎绝迹。”顾贻达遗憾地说。
收藏了30多年、拥有千余件藏品的顾贻达对“手雕章”还不满足,不足20件藏品令其难窥世界手雕章全貌。手雕章是雕塑家在1:1的钢模上直接用刻刀雕出图案进行压制,与传统的以油土制作、石膏翻模后再压铸成型的铜章或“千章一面”的机雕章相比,手雕章倾注了艺术家的创作激情和雕塑功底。顾贻达说,奥地利造币厂首席雕刻师赫尔穆特迄今制作的1100多枚半数是手雕章,数量之多令同行折服。“旧社会的老雕刻师曾掌握过这门绝活,上海造币厂早年制作过‘宋人画选’的手雕章,前些年上币厂申请到上海‘非遗’并制作过石库门题材手雕章。”然而,在个性洋溢、刀法自如的西方手雕章面前,中国当代手雕章显得稚嫩至刻意抹去天然手工痕迹而趋于平和与中庸。
“我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入到研究和传播大铜章历史的工作中,我希望收藏大铜章的人能了解它背后的文化,对自己的藏品反而不着急研究,今后是要为它们多花点时间了。”顾贻达说。
收藏十问
Q: 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 1992年制造的安东尼奥·皮萨内洛肖像章。
Q: 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 1982年上海造币厂的唐人簪花仕女图“戏犬”。
Q: 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
A: 在朋友的推荐下开始接触大铜章。
Q: 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 收藏的过程,就是不断学习的过程。
Q: 你的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购买?
A: 圈内朋友。
Q: 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 总计1000多枚,国内外铜章各占一半。
Q: 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 不是,最多是资深收藏人。
Q: 有一天你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 还没考虑过,目前还在享受收藏的过程。
Q: 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 广交朋友,品赏浮雕艺术。
Q: 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 没有,售价不是很高但仿制的成本太高,很少有人愿意做赝品。我的收藏之路还是比较顺利的。